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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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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帖:8 回復:41
注冊時間:2003-11-20


發(fā)表于2003-11-21 15:23:33 [舉報本帖] 編輯 樓主
(轉貼)奔跑著的愛情
假如有一天我睡了 那是我累了 親愛的請你不要叫醒我
讓我靜靜的沉睡
    假如有一天我離開了 那是我疲倦了 親愛的請你不要挽留我
讓我悄悄的離去
    假如有一天我愛上你了 那是我真的愛你 親愛的請你不要嘲笑我
讓我默默的愛你

    我是在我表姐的婚禮上遇見楊陽的,我想是因為我長的太帥,所以表姐不敢叫我做伴郎,于是我有足夠的時間東游西逛。
    觥籌交錯,勸酒聲震耳欲聾,雖然是自助餐,但是老一輩總改不了這習慣,也幸虧是自助餐,要是吃酒席,恐怕桌子都會被他們掀翻。
    我一向以為婚禮哪酒席哪什么的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偏偏我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那么我之所以在場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上天要叫我遇見她。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的是她的背影,直直的長發(fā)上沒有任何裝飾,就這樣隨意的垂在頸后,仍然是初春,她卻穿著裙子,我對女裝沒有任何概念,只是覺得那條裙子很流暢,把她襯的無懈可擊。說實話她不是很高,但是因為瘦,而且站的很直,所以看起來顯得格外的頎長。

    很奇怪,她一個人站在那兒,好像她不是我們的賓客。當然不可能,那個飯店被我們包下來了。我正在思量著是不是要過去搭訕幾句,她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很快速的掃過全場,包括我,卻沒有在我的臉上做任何停留,但是那一刻我的呼吸仿佛有點艱難,我不是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的人,然而我分明聽到我的身體里血液流動加快的聲音。

    她最初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神,象是夏季炎熱的午后,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照到地面上,沒有聲音,卻決非寧靜。然后我開始打量有這樣目光的主人,她沒有化妝,所以在眾多濃妝艷抹的女賓中顯得有點蒼白,以及由此引起的單薄感。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倦。

    我抓住機會走了過去:“要不要到那邊坐下?”
    她稍微愣了一下。我說:“我是新娘的表弟,有責任招呼客人!
   “哦!彼龥]說什么,只是走過去隨我坐了下來。
   “你是那一方的客人?”我問她。
   “我是新娘的同事。”
    哦?我暗自有點欣喜:“怎么稱呼你?”
   “我叫楊陽!
   “陽陽?陽陽點歌臺?”
   “不是,我姓楊,楊柳的楊,單名一個陽字,陽光的陽!
   “這個名字真有創(chuàng)意啊!蔽议_始拍手叫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是嗎?”她輕輕的笑了一笑,她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而眼神卻還是那樣,有點倦懶,仿佛還有一絲譏誚,上帝保佑,但愿是我的錯覺。
   “其實也沒什么創(chuàng)意,”她接著說,“就像姓陳的女孩子叫陳晨,姓陸的女孩子叫陸露!
    可不是?我有一個堂姐就是叫陳晨,但是我從來沒覺得她的名字有什么特別的。
    我說:“我叫陳思!
   “沉思?”她歪著頭,“這個名字聽起來真有深度。”
    原來她也不是什么冰山美人呀,我開始顯示我sunnyboy的本色。“可是我因此得了一個綽號,叫呆子!
   “哦?”她又笑了起來。
    該死,正要漸入佳境,我老媽在叫我,原來那個伴郎太菜,已經被灌到桌肚底下了,很好,呆會兒有求于表姐,我抖擻精神上陣。
    我在替表姐夫擋酒的時候依然悄悄的觀察她,她吃的很少,難怪這么瘦。
    我記得有一次請一個女孩子吃自助餐,她居然吃的比我還多,看的我目瞪口呆,雖然說吃自助餐的原則是盡量把錢吃回來,但也不要是這樣不要命的吃法吧?后來我再也沒有約會過她。
    休息的時候我對表姐說:“怎么樣?我夠意思吧?”
   “夠,夠,說吧,要我怎么謝你?”
   “那個楊陽,是你的同事吧?”
    表姐一下子警覺起來:“你怎么問起她來了?”
    我嬉皮笑臉的說:“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老姐,看在我今天這么賣力的份上,幫我個忙吧!
    表姐有點為難:“不是我不幫你……”
    我立刻接口:“那就是你想幫我啦,透露點什么吧。”
   “這個女孩子,不簡單!
   “復雜的才具挑戰(zhàn)性,要簡單的,我去幼稚園找得了!
   “她以前有一個曾經要談婚論嫁的男朋友!
   “曾經,說明是過去式,老天要他們分開,正是因為我的存在!
   “她和那個男孩子,同居過!
    ?我挨了一記悶棍。同居?這個詞我當然不陌生,我想堪稱是當今社會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詞了,但是我發(fā)誓我沒想到會在這兒、會在她身上出現。
    表姐用一付現在你該死心了吧的表情看著我。
    我咬咬牙:“不就是同居過嘛,誰能沒一點過去?你老弟我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她還比你大一歲。”
    死老天,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我心跳加快的女孩……不過,人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那又怎么樣?我媽就比我爸大一歲,他們現在不過的蠻好?”
    表姐換了一付你無可救藥了的神情對表姐夫說:“我老弟看來是沒的救了!
    表姐夫笑著說:“你要知道,一剎那間心動的感覺是很難得的,當初我對你不就是?”


    表姐突然有點羞澀,我趁著她心情好:“你只要告訴我她的一些情況,以后生死有命,我絕不連累你就是了。”
   “你呀……”表姐笑著搖搖頭,“她和你同級,94本科,交大的!
    交大?我立刻想起交大女生十回頭的歌,有點疑惑的看著表姐:“真的是交大?不會吧?”
   “真的,在交大,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孩子就驕傲的不行,至于她么……”大概是因為同事,表姐沒有對她做什么評論,但其話中之意已經不言而喻了。不過,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么,總是驕傲的,復旦的也一樣。
    表姐抄了一個號碼給我,我一看,是個手機號碼。
   “她的住處沒有電話嗎?”我問表姐。
   “天知道,她從來不公開!
    我低頭看那個手機號碼,說實話,我在記電話號碼這一方面是不可理喻的弱,換了一個實驗室我要花一個月的時間才能記得住新的號碼,更別提手機號碼了,11位數無規(guī)則的排列組合,我每次打我老爸的手機都要先翻通訊錄。但是她的手機號碼,我只看了一眼,就記住了,所以說,假如不是我注定和她有緣的話,就只能說是老天的奇跡了。

    客人們和新郎新娘一起拍照,我的拍照技術是公認的,自然是由我執(zhí)相機。
    輪到她和表姐的其他同事了,所有的人都叫茄子,她也笑了,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卻有一絲漫不經心的不在乎,我很敏捷的捕捉到那一瞬,至于其他人,我才不管呢。退席的時候我本想去送她,一想,還是算了,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我懂。

    我沒有隨父母回家,直接回了學校,坐在公共汽車上我向車窗外看,路邊的植物發(fā)了新芽,果然是春天到了。先去實驗室上網,影兒也在網上。我不假思索的發(fā)了一個msg過去:“
    今天我遇到一個女孩子。”
   “很漂亮是嗎?”和影兒聊天就是這樣,不拖泥帶水,一句廢話也沒有。
   “不僅僅是漂亮!
   “那么除了漂亮?”
   “氣質獨特,一百個女人站在一起,我敢打賭你看到的第一個一定是她!
   “那么恭喜你啊,一見鐘情的fool。”
    這是什么邏輯?一見鐘情的就是fool?
   “不過,她比我大一歲,而且看來閱歷很豐富,起碼比我豐富。”
   “那豈不是好?你要是不懂她可以教你,比如說接吻,手這樣放頭這樣歪對了就這樣再來一次!
    sigh,雖然說很熟,她這樣開我玩笑還是有點過分。
   “教我兩招吧,我不太會追女孩子!
    她很久沒有說什么,我還以為她下線了,正想去看看她還在不在,她發(fā)來一個msg:“我也不會!
   “你是文科,起碼懂得怎么寫情書吧?”
   “這年頭,哪還有人寫情書呀,要不你去買本情書大全吧。”
   “書店里好像沒得賣!
   “地攤上也許有!
   “地攤文學,you mean?”她夠損,拐個彎兒取笑我,不愧是文科生。
    她沒回答,這次她是真的下線了,真不夠朋友,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
    我有點困,不知道是累的還是酒喝得多了,于是回到寢室,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阿桐回來時把我吵醒了,他是我室友,也是同學,從本科一直到研二,我們都住同一個寢室。我的綽號就是他給起的,當時我們每個人上去介紹自己,我剛說我叫陳思,他就在下面接著說那不就是發(fā)呆嗎,于是后來所有的人就都叫我呆子,久而久之我習慣了,索性在bbs上的呢稱就叫呆子。
    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對阿桐說:“今天我表姐婚禮上碰到一個女孩子,暴pp,身材暴好!焙桶⑼┱f話就無需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了。
   “吆,我們的純情少男也終于開始動情了?”阿桐斜著眼睛笑。
    恰好寢室外的兩只野貓開始叫,一個比一個叫的凄慘,當時讀《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我和阿桐最是心有戚戚焉了。
    我說:“是真的,不騙你,我表姐的同事,氣質獨特的沒法說!
   “我記得你說過,”阿桐搖頭晃腦的學著我以前的神態(tài)語氣,“我的女朋友,一定要美麗大方,氣質高雅!
   “她是嗎?”阿桐問我。
    我想了想楊陽給我留下的影響:“好像……并不完全吻合,但是你要知道,理想和現實總是有一定差距……”
   “所以說呀,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要夸下海口嘛。”
    還好沒有告訴他她比我大一歲,否則不要被他嘲笑死了?
   “教我兩招吧。”阿桐這小子,和每個女孩子都處的不錯,不知他哪來的能耐,長的還沒我?guī)洝?br>   “那恐怕不行,”他很干脆的回絕我,“這種成熟的職業(yè)女性,我沒對付過!
    我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小子,敢情是嫉妒我。
   “對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你的那個網友影兒怎么辦?你這就不要人家了?”
   “拜托,你也說了,她是我的網友,只是網友!
   “是啊是啊,”阿桐開始儺市實奶酒“你又沒見過她,天知道她是不是頭恐龍,一個活生生的美女,比起一個只靠符號堆砌起來的id,自然是有誘惑力的多了!
   “我又不是那種好色之徒,漂亮女孩子我也見得多了!
   “可惜人家都不正眼看你!彼謸p我。
   “是啊,都去看你了,大情圣呀。”
    阿桐突然轉過臉看我:“不如這樣,反正你對她也沒興趣了,轉讓給我吧!
   “她又不是一件東西,怎么轉讓,要是叫她知道我們這么談論她,非把我們踹死不可!
   “舍不得就直說嘛,”阿桐撇撇嘴,“我不過是一時善心大發(fā),想幫你絕了后顧之憂!
    “你覺不覺得善字和獸字長得很像?”
    哈哈,每次我和他斗嘴我都是敗多勝少,這一次我終于以微弱優(yōu)勢取勝,不知道是不是楊陽給了我靈感。
    算了,看來這小子幫不了我什么,我又倒下去,用被子蒙住頭,心里在默念楊陽的手機號碼,盤算著找個什么借口約她。

    想來想去,總覺得就這么貿貿然去約她太過生硬了,看來還要走表姐這條路。
    我憋了一個多星期,不要崇拜我,不是我憋得住,而是我表姐度蜜月去了。不過我也沒閑著,love版的精華區(qū)被我翻了個遍,諸如什么《泡妞十大必殺絕技》之類的文章我是倒背如流,并且能夠舉一反三。
    我三天兩頭打電話到表姐家問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弄到最后我表妹問我是不是在暗戀我表姐,并且很好意的提醒我一來表姐已為人妻,二來我們屬于三代以內旁系血親,按婚姻法規(guī)定禁止通婚。真是撅倒。

    終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表姐給盼回來了,我說我有一個同學想考交大的研究生,但是對交大不是很熟……還沒等我說完,表姐就立刻知道我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把我的電話轉到楊陽的分機上。
    不知道是她的記性好還是剛才表姐和她說的,反正她還記得我的名字,也省去了我自報家門的尷尬。
    我說我想問問她關于報考交大研究生的事情并且順便請她喝咖啡,她猶豫了一下,仿佛在考慮是不是答應我,她猶豫的時候我的心里也直打鼓,想萬一她拒絕了怎么辦,想萬一她拒絕了我會不會再約她,想再約她的時候又該找什么借口?偛荒苤苯亓水數暮退f你很吸引我吧,那該有多傻。
讓我高興的是她答應了,我們約好周六在淮海路的真鍋咖啡館見面。
    她還是穿著裙子,也沒有化妝,和那天見到她的時候差不多,不過長發(fā)被她盤了起來,有幾縷發(fā)絲很隨意的垂在額前。依舊是那樣漫不經心的有些倦懶的神情,笑的時候嘴角微微的上揚,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里真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說不清是嘲弄還是厭倦的味道。

    我當然沒有什么要報考交大研究生的同學,就算有,我也沒這么好心特地去幫他打聽。所以事實上,我們對這個談的并不多,而且她似乎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們說的最多的是談交大和復旦的各自特點,比較它們的相同和不同之處。
    聊的還算投機,雖然她的話不是很多,都是我在找話題。
    告別的時候我說送她回去,她說不必,她就住附近,走路幾分鐘就到了,我正在泄氣,天開始下雨了,一開始還是毛毛雨,卻有愈下愈大之勢,我和她都沒有帶傘。我們面面相覷,一瞬間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

   “要不……”她猶豫著開口,“去我家躲一躲?”
    她雖然算是在邀請我,但是看她的表情是希望我說“這不太好吧”然后她名正言順的棄我而去。
    我說:“好啊,那就打擾了!
    她看起來有些無可奈何,我心里卻想起了一副對聯(lián),忘了是上聯(lián)還是下聯(lián),叫“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進入她住處的第一個感覺是吃驚。
    實驗室有臺電視,會放一些國產的所謂青春偶像劇,看的時候一些曾經工作過再回來讀研的人就說:“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剛參加工作的毛頭小伙子,哪來這么高的薪水租這么考究的房子。”
    所以我的吃驚是難免的,我記得表姐和我說過她不是上海的,而且只有一室一廳,應該不是她家的房子。里面的擺設就像我在電視里看到的一樣,地上鋪著米黃色的地毯,于是我對那位師兄的話開始懷疑,我拼命忍住才叫自己不要問她的房租有多少,因為這樣等于變相問別人的薪水。

    她拿了一雙拖鞋給我換上,我暗自慶幸剛換過襪子。
    外面依舊在下雨,所以房間里有些昏暗,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個相框上,里面有一張照片,是她和一個男孩的合影。
    相片里的她很開心的笑著,我不知道原來她也可以笑的那樣燦爛,那個男孩子的笑容也很明朗,房間里再暗,我看到這張相片還是有一種    突然看到了陽光的感覺。我想起了一首歌。
    她注意到我在看那張照片,沒說話,我看著她的臉,沒有什么表情,房間里有一絲寂靜。


   “想起了一首歌,是不是?”最后還是她打破這寂靜問我。
   “是的。”我點點頭。
    她打開電視和vcd,莫文蔚在唱那首《陰天》。
   “陰天 在不開燈的房間 當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淀愛情究竟是精神鴉片還是世紀末的無聊消遣 香煙 氤成一灘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擺在手邊傻傻兩個人 笑得多甜……”
    我再也忍不住了問她:“他是你的男朋友?”
   “前任!彼恼f。
   “你們……看起來很相配,怎么會分手的?”我實在是想不出他們怎么會分手,一定不是楊陽踹他,否則她不會把他們的相片放在桌子上。
    那么難道是他先提出的,她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有眼無珠的家伙呢?而且,她居然還不快點把照片撕碎或者燒掉。
   “我們是同班同學,”她說,“他從大二開始追我,其實當時我身邊的男孩子中,他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很喜歡我,而且,他非常細心,也非常有耐心!
   “然后呢?”
   “我本來沒打算在大學里談戀愛的,所以很多人知難而退了,他卻一直堅持到大四,我們開始找工作。有一次我去面試,被面試我的那個家伙調戲了幾句,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他哭訴,于是在那一瞬間,我發(fā)現自己是愛他的。”
    好像也沒什么驚心動魄,gg精誠所至,終于金石為開。我關心的是他們?yōu)槭裁捶质帧?br>   “畢業(yè)后就順理成章的住到一起!边@就是我表姐說的他們同居過吧,我看著腳上的拖鞋,估計這就是他留下來的,我心里忍不住的有點酸酸的不是滋味。
   “那么你們?yōu)槭裁磿质帜兀俊?br>   “他高中的時候一直喜歡他鄰班的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長的漂亮,成績好,性格也很溫柔。但是他們卻幾乎沒有說過什么話!
   “你就因為這個要和他分手?”太不可思議了,哪個少年沒有一個夢中情人?哪個少女不在幻想白馬王子?年少時的憧憬,她竟然較真?
   “當然不是,”她淡淡的笑了一笑,“我哪有這么小氣,有時候我還拿這事和他開玩笑呢。”
   “因為一句戲言而壞事?”
   “知道有一天他在街上卻遇見這個女孩子了,原來那個女孩畢業(yè)后也來上海找工作。其實就算在同一個城市也不一定就能碰上,就算碰上也不一定就能認得出來,何況他們有四年多沒有聯(lián)系了!
    她停下來嘆了一口氣:“但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命運的捉弄,他們在相視的一剎那,同時脫口叫出對方的名字!
    她又笑了笑:“可惜我當時不在場,場面一定很經典!
   “當時那個女孩子還不知道我的存在,于是很大膽的告訴他,她就是為了他才來上海找工作的!
    她看著我:“我可以幫我想像一下當時他的心情嗎?”
    溫馨?狂喜?為難?惆悵?我是個想象力極為貧乏的人,終究是想像不出那個男孩當時的心情。
   “但是我不相信他會因為那個女孩而和你分手!
   “他當然沒有,但是他在猶豫,更不應該的是,他告訴我他的猶豫!
    我想了一想:“也許他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可以幫助他堅定下來。畢竟那個女孩子只是他曾經的夢想!
   “也許吧,”她點起一枝煙抽,“但是他實在不應該告訴我他在猶豫,你根本想不到他的猶豫有多傷害到我!
   “也許只是傷害到你的驕傲,對嗎?”原以為是百分之百的愛情,到頭來卻是。
   “可能吧,反正當時我非常的憤怒,于是我說那好啊我成全你們我們分手,他求我不要分手,可是他越求我我越是憤怒,從我們一起住的地方搬了出去,還換了個工作,好叫他找不到我!
   “以后你們就一直沒聯(lián)系?”
   “嗯,不過后來有一次看到他和那個女孩子在看樓盤,原來是打算結婚了!彼裏o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這個結局真對不起觀眾,但是我卻很高興,否則我只能自嘆“恨不相逢未嫁時”了。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很可能是你自己把他推到那個女孩子身邊的,說不定他想和你在一起的愿望要遠遠大于和她在一起的愿望!
    她沒說話,我想她應該還沒有忘記他,但是她的驕傲讓她無法回頭,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些惻然。
    她眉宇間的厭倦,就是因為這個么?兩個人分開的理由,不是因為不相愛,只是太過驕傲。說來說去,還是那個男孩太豬頭。

    她看看窗外:“雨已經停了,你該回去了。”
    我們的心情看來都有些沉重,她是因為想起那段往事,我是因為她對那段往事不能釋懷,我總不好在這個時候說我其實很喜歡你的傻話吧,她會不會以為我是乘虛而入呢?
    臨行前我無意中看到她的書桌上放著一本《紅樓夢》,依稀可以看到有張書簽夾在里面。


    我回到家后立刻沖到老爸的書柜里把那本《紅樓夢》給翻了出來,我老爸是中學語文教師,家里中外名著一應俱全,可惜我很少看,尤其是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他曾經威逼加利誘,我也只勉強把《水滸》看完。看完之后還長嘆一聲:“比金庸古龍差的太遠!睔獾睦习种狈籽。
    我把那部磚頭一樣的《紅樓夢》抱到寢室里開始惡補,但是真的沒辦法,我生來就沒有這種高雅的文學細胞,于是看著看著睡著了,等我醒過來一看,還是在《序》那兒。得了,還是去找捷徑吧,就算是崇高的愛情,也不能太死板,還是要變通一下的,于是我去實驗室上網。查到一大堆關于《紅樓夢》的評論,然而,我只能說,這些評論比原著本身更加枯燥乏味。
    算了,還是上上bbs看那些《追女八大技巧》來的實惠,正在補課,影兒也上站了。不如問問她,說不定她讀過,叫她給我講講。
   “hi,讀過《紅樓夢》嗎?”
   “當然,不下十遍!
    天助我也!
   “那你覺得叫你感觸最深的是那一段?”我心想:大概是林黛玉死的那一節(jié)吧,女孩子,都這樣。
   “是尤三姐死的時候!
    尤三姐是誰?不過我沒問,否則她又該抓這個機會嘲笑我了:“你為什么會對這一段有感觸呢?”
   “她自刎以后柳湘蓮才發(fā)現自己原來喜歡她,可惜卻無法告訴她知道了,造化弄人。而寶玉黛玉二人,起碼還知道對方是喜歡自己的!
   “哦,這樣子的呀。”
   “你這呆子,今天怎么陽春白雪起來了?”影兒有點奇怪,因為我們以前從來不談這些東西。
   “呵呵,不瞞你,還記得上次我對你說過那個女孩嗎?”
   “記得,怎么?”
   “她現在好像就在讀這本書,我先有個底,和她聊天的時候才好有共同語言嘛!
   “哦!彼酉氯]說什么。
   “怎么不說話了?”我問她。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行嗎?”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講出來,我?guī)湍愠鲋饕。?br>   “關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呵,看來火氣還真不小,得得,惹不起還躲不起?我去看文章,心里卻覺得有些怪,以前她和我聊天的時候說話都是溫文爾雅的,很少這樣。
    過了一會兒她卻發(fā)來一個msg:“不要生氣啊,今天我有點煩。”
   “當然不會,”我很大度的說,“要是你愿意還可以講講你為什么煩,也許我能幫你什么。”
    她打出一個嘆氣的符號,然后就下線了,我只能搖搖頭,女人哪,真是一種復雜的動物。


    heart版又開始進行轟轟烈烈的關于《假如你發(fā)現你的女朋友不是處女該怎么辦?》的討論,這樣的話題,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會成為熱門話題。以前看著我到也沒什么感覺,有時候來了興致也會乘機灌上兩篇,今天卻特別的不舒服,處女這兩個字像針一樣扎我的眼睛,我一怒之下,把這個版給z掉了。
    再亂七八糟的看看東看看西,想想覺得自己還是有點自欺欺人,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于是再把它z了回來。
    不過終究還是有點心煩意亂,影兒也走了,我索性也下線。
    我給楊陽打了一個電話,其實什么事情也沒有,但是就是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她,好像以前看到一篇文章說:其實你真正想撥通的,不是電話,而是你心底的一根弦。當時不懂,現在卻仿佛有點明白了。
    楊陽問我你有什么事嗎。
    我說:“沒事,就是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打電話來看看,你沒什么吧?”
   “我沒事。”電話里她的聲音很平靜,卻依舊帶著某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再難的題目我都能編個程序把它解出來,再晦澀難懂的程序我都能讀懂,據影兒說人其實也是某種程序,我不信我編譯不了她。
    有一天晚上和同學出去喝酒,回到實驗室?guī)煹苷f我表姐打電話找過我,打過去一問,原來他們晚上去吃飯,表姐想叫我也一塊去,當然,    我表姐想給我制造機會,可惜沒找到我。


    我當時就開始咬牙切齒的痛罵那個勾引我出去喝酒的家伙,要不是他……其實最初說要去喝酒的人是我。
    于是我賭咒發(fā)誓明天就去配個call機,轉念一想,call機也不方便,不如一步到位,直接配手機算了,以后和別人聯(lián)系起來也方便些。
手機剛配好,第一個告訴楊陽,至于她怎么想,我就不管了,做人嘛,何必要前怕狼后怕虎的。
    這個手機果然沒白配,一個周六的下午,我們正和其他系的同學在操場上踢球,正中場休息,我的手機響了,表姐說楊陽現在一個人在衡山路的一個酒吧里。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表姐告誡我,“我只能幫你這么多了!
    千恩萬謝,我不顧球只踢了一半,抱起衣服就走人,我們的領隊一直追我到學校門口,我當然不會回頭,氣的他揚言要扁我,并且要把我踢出系足球隊,管他!
    我怕我晚了楊陽就走了,直接打車過去,這叫該出血時就出血。
    還好,她還在,總算沒叫我白跑一趟。
   “嗨,真巧啊,在這兒碰見你。”我做出一副邂逅的樣子。
    她看著我,有一會兒沒說話,然后點了點頭:“是巧啊,這兒都能遇見你!
酒吧里的酒啊飲料啊名目眾多,看得我眼花繚亂,我也不太懂,因為我根本就很少去酒吧,隨便要了一種,現在已經記不起來當時要的叫什么名字了,看起來樣子還不錯。我喝了一口,哇,像人藥水的味道,我差點就吐?出來,不過她還在看我,于是我很英雄的咽了下去,還接著再喝了一口。
   “既然你喝不慣,何必要強迫自己喝下去呢?”她問我。
   “有些事情只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而已,”我回答她,“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習慣了嗎?”我又喝了一口。
   “我和你講了我的故事,你竟然還敢再來找我?”
    我想學周星星說:我不是被嚇大的。卻覺得這句話有點痞氣,于是又咽下肚,只是問她:“那天你之所以對我講你的往事,就是想嚇跑我,對不對?”
    她沒有回答,我接著也沒說話,酒吧里的  囂襯出我們之間奇異的安靜。
    命運是個奇怪的東西,在此之前我幻想我的女朋友應該是個學生,漂亮而單純,性格溫柔,我會陪她去圖書館自修,替她買康師傅的綠茶。
    而現在,我沉默的陪著楊陽在這個喧鬧的酒吧里喝酒。
    來這種酒吧的人都差不多,寂寥,還有點落寞,需要在外界喧囂的刺激下找得某種安慰。


    而她,我不知道同時來酒吧喝酒和看《紅樓夢》的她,究竟是怎樣的。
    想起了《紅樓夢》,我問她:“你在看《紅樓夢》對嗎?”
    她有些驚奇的看著我:“你也看嗎?我以為你是只懂寫程序和打游戲的!
    還好酒吧里的燈光比較昏暗,否則她一定看得到我的臉在發(fā)紅,我故作鎮(zhèn)靜的說:“我也只是偶爾翻翻。”
   “那你對其中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段?”
    我除了感嘆我的運氣好還能再說什么呢?當初關于《紅樓夢》我就只問了影兒這一個問題。
    我原封不動的把影兒的話搬了出來,她輕嘆了一聲:“想不到你竟然可以讀懂《紅樓夢》中這個小小的細節(jié)。”
    不知怎的,我卻突然覺得有些汗顏,于是扯開了話題。
    我問她:“你覺得愛情是真的存在嗎?我是說至死不渝的那種。”
   “至死不渝?”她淡淡的笑了笑,“只有到死的時候才有資格說這句話吧,現在你我都沒資格說!
   “然而愛情總是存在的不是嗎?”
   “也許吧。”
   “我覺得你象是被分成兩部分,百分之九十的部分不相信愛情,甚至鄙視它唾棄它,但是百分之十的部分卻又渴望著它,而且,你那百分之九十control不了那百分之十!
    我向來是個愛情盲,然而在她面前卻如有神助的講出那么一大堆,而且還是無師自通,真是個奇跡,看來在love版的課沒有白補。
   “你又懂什么?”她問我。
   “請你不要把我們男人想的那么懷,我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其實也很渴望純真的愛情的!
   “你們男人?”她有一絲譏笑我的味道,“你還是個boy吧?”
    我的臉騰的一下就熱了起來,她、她竟然這么說我!
    還沒等我為自己辯解什么,她站起來說:“我想出去走走。”
    我也不失時機的隨她站起來:“我陪你吧!蹦潜怂幩臇|?我真的是喝不下去了。
    走過一個路口,那兒圍著一大堆人,我們沒法過去,于是停下來,有交警在里里外外的疏散人群,還有救護車的聲音,看來是一場車禍。
    有人議論:“這個小女孩看來是活不成了,聽說才七歲!
    我無端端的有點胸悶,七歲的死亡,我們稱之為夭折。
   “這個小女孩真是幸運啊。”楊陽嘆息著說道。
    我奇怪的看著她:“難道你可以未卜先知,知道她可以救活?”
   “沒有啊,”她說,“我是說她如果現在就死了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不是說她可以活過來!
    我?guī)缀鯌岩晌衣犲e了:“你說什么?她才七歲耶,不是七十歲,她甚至還不清楚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你覺得這個世界有多美麗值得她去認識嗎?”她反駁我,“如果現在她死了,那么她的全部生命里就只有歡樂和幸福,不知憂傷為何物,也不會看到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丑惡和灰暗!
    她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我不由得帶著責問的語氣問她:“照你所說,我們是不是都不應該活著?”
   “是的!
    我為之氣結,她到底是怎么看這個世界的?我開始苦口婆心的給她說教,她只是一言不發(fā)的笑著看我,嘴角微微的上揚,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諷我。
    我無可奈何的總結:“請你相信,我們現在能夠活著真的很幸福!
   “是嗎?”她無可無不可的說。
    我悶悶的和她告別,有點郁悶,這年頭,郁悶這個詞真流行。
    回到實驗室上網,影兒在逛大街,我突然很想見她,和她聊聊天,我們在網上從來都是那樣的默契,有時候我甚至不需要說話,她就能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影兒我們見一面好嗎?”我們以前從來沒有討論過見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就這樣提出見面是不是有點唐突,但是我知道,就算是唐突,她也不會怪我的。
   “見面……嗯,什么時候?”
   “現在好嗎?現在,我想和你聊聊天。”網絡上聊天,總是給我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老巷,好嗎?”
   “沒問題,你穿什么衣服?或者,我們對個暗號什么的?”
   “呵呵,”她笑了起來,“不必,我一定可以認出你的!
   “真的?萬一你認錯人怎么辦?”
   “不會!
    她如此托大,我也不好堅持什么,只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老巷狂奔,武俠小說里有一句,叫先下手為強,早一步到,可以搶得先機。
    我氣喘吁吁的跑到那兒坐下,沒有人向我招手,估計她還沒到,我留意入口處,而且還是裝成漫不經心的樣子,因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能夠認出我,可不能讓我的神態(tài)泄了天機。
    不一會兒,有個女孩子出現在入口處,她停下來四處看了一下,我們的目光剎那間相遇,我趕緊轉過臉去,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目標明確的向我走來,沒有一絲猶豫。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不會就是她吧?
    她在我的對面坐下,叫我在bbs上的呢稱:“呆子!
    真是ft,我好奇的問她:“你到底是怎么認出我的?”
    她笑了笑:“如果我說是直覺,你相信嗎?”
    我立刻不問下去了,和她在網上認識了那么久,彼此也很熟悉了,我知道只要她說直覺,就意味著她不愿意回答。
    她長得很普通,走在校園里,即使我的目光可能會掠過她的臉,一定也不會停留。只是她的鼻子很可愛,白白的,翹翹的,有點像港版《笑傲江湖》中的儀琳,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
   “看夠了沒有?”她笑著問我。
    。课一剡^神來,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打量她,趕緊找個理由:“都說網絡無美女,看來是騙人的!
    其實她只是長的不難看而已,離我心目中的美女還差一大截,不過她的聲音倒是很特別,靜而不冷,柔而不軟。
    她笑了笑,沒說什么,也沒像一般的人“哪里哪里”的謙虛。
   “現在學習還忙嗎?”我沒話找話的問她。
    她微微的笑了一笑:“我大四了,現在不上課了!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大四的,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你也沒問我呀!
    不過這不能怪我,因為我從來沒有存過要在網上找女朋友的念頭,所以從來不問別人幾年級讀什么系來判斷是不是下手的目標。
   “你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嗎?”她直奔主題的問我。
    我對她談楊陽,以及她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很平靜的聽我講完,什么話都沒有說,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想些什么,就像我編程序運行的時候機器上會什么反應都沒有,然后隔了幾秒鐘澎的一下給我跳出個結果。不過她的運行時間也太長了,我等的都有點著急,忍不住的想提醒她不要睡著了我還在等著呢。
    最后她嘆了一口氣說:“你很喜歡她?”
   “是的!
   “那不就結了?你還在為難什么呢?你喜歡她,那就喜歡下去呀!
   “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樣,在我看來,甚至有點神秘。”
   “那又怎么樣?你喜歡她,不是嗎?事實上,你喜歡她是你自己的事情,根本就和她無關的。”
   “怎么能和她無關呢?”我急了,“我喜歡的人是她呀,又不是我自己,怎么會和她無關呢?”
    影兒笑了笑:“那么你覺得會有什么關系呢?難道她的態(tài)度會影響你對她的喜歡,甚至會決定你是否要把這喜歡繼續(xù)下去嗎?”
   “難道不是嗎?假如有一份愛情,即使是真愛,但是它不能夠給你帶來快樂.你會不會舍棄它?”
    她又笑了笑:“只有一件東西我們是無法預知它是否有回報的,那就是感情,尤其是這種沒有血緣關系的愛情。假如你在愛的時候就存了要得到回報的想法,本身就已落了下乘!
    她說話的語氣和網上差不多,文縐縐的,我聽了似懂非懂,只是問她:“那你覺得楊陽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不是不相信愛情,只是在追求的過程中失敗過,所以表面上持否定態(tài)度,至于她的內心,我沒見過她,不好多說。但是,不要試圖去改變她,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她:“那你有沒有愛過或者正在愛呢?”
    話剛脫口我被自己嚇了一大跳,我怎么可以問女孩子這種問題?她仿佛也沒料到我會突然這么問她,愣在那兒。
    這時有幾個女孩子跑過來:“哇,影兒你在這兒呀,不說好我們給你過生日的嗎?推了我們原來是和一個帥哥一起過,你重色輕友!
    她有點不好意思:“你們胡說什么呀,我們是有正事要談,等回去我請你們吃蛋糕!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離開了,我卻有些吃驚:“原來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說?”
   “沒什么,不就是生日么!
    但是我卻有種怪怪的感覺,第一次和她見面,卻是她的生日,因為在我看來,生日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臨別我把我的手機號碼寢室電話實驗室電話一古腦兒的都留給她,她猶豫了一下,也把她的寢室電話給我,我存在我的手機里。
回到實驗室我去heart版發(fā)了一篇文章,《祝影兒妹妹生日快樂》,并且自灌把它灌上了十大熱門話題,第二天接到斑竹的一封信,被封一個星期。
天氣開始一天天的變熱了,但是楊陽對我的態(tài)度還是不冷不熱的,寢室外的那兩只野貓,終于不叫了,它們是不是也叫累了?
    老板要我寫一篇論文交上去,我去理圖的閱覽室查資料,里面有一份專業(yè)期刊,上面有很多水平不錯的文章,寫文章么,天下文章一大抄。我駕輕就熟的走到那排書架前,掀起來一看。不會吧?竟然是空的。什么人?來和我搶碗?
    我環(huán)顧四方,很可能是我們同系的人,看看我是不是認識。
    沒找到同系的人,卻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影兒?不會吧?她應該在文圖出現才是,怎么會來理圖?
    我將信將疑的繞到她前面一看,還真是她!
   “怎么會是你?”她看來也沒料到我會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卻看到她面前的那疊雜志,正是我要找的期刊,于是我順勢坐在她的對面。
    我笑著問她:“你怎么會看我們專業(yè)的雜志?不會是想改行吧,這難度也大了點!
    她好像有些窘迫:“不是我看的,我來的時候坐在這里,是原來座位上就有的!
   “是嗎?可是這兒沒有其他的雜志了,那你在看什么?”我好奇的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剛來呀,還沒來得及去找雜志呢!闭f這她站起來走到書架旁,回來的時候抱著一大堆雜志。
    我稍稍的看了看封面,什么《生活與健康》呀,《食品工程》呀,《旅游》呀,原來理圖居然還有這種雜志,真是聞所未聞。
   “你要去旅游嗎?”我隨口問她。
   “是啊,現在天氣不錯,又沒有什么事情做,正是旅游的好季節(jié)!
   “你打算去哪兒玩?”
   “W鎮(zhèn),你聽說過嗎?”
   “沒有,這是什么地方!
   “在浙江,據說是江南水鄉(xiāng)古鎮(zhèn)之首!
    我笑了起來:“你要去江南水鄉(xiāng)?周莊不就是?干嘛要興師動眾的跑到浙江呢?”
   “周莊已經被開發(fā)的差不多了,人為的跡象太嚴重,而W鎮(zhèn)還是未開發(fā)呢,可能古鎮(zhèn)的原貌會更好一些,人也不多。”
   “哦,那你和誰一起去?你的室友?”
   “她們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我自己一個人去!
   “不會吧,”我開始咋舌,“一個人,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不如我陪你去吧,也好保護你!
   “真的?”她很認真的問我。
    。课摇皇请S口說說:“這樣吧,如果到時候我們的時間能湊到一起就同去。”
   “我無所謂,反正我一直都沒事做,論文還不急,工作要到七月份才上班!
   “不過,我對這些路線啦什么的不太懂。”
   “不要緊,反正我一個人也是去,你要是想去了就打電話給我!彼f著就轉身離開了。


    W鎮(zhèn),我聽都沒聽說過,既然名不見經傳,怎么能夠勞我大駕呢?不過她倒是提醒了我,這是一個出去旅游的好季節(jié),也許,我可以邀請楊陽和我一起出去玩,聽說一起出游最能增進感情了。想到就做,我早把論文拋到腦后了,立刻給楊陽打電話,看她什么時候有空一起出去玩。

   “我沒有空呀,”她說,“你知道我要上班的。”
   “也不要很多時間,近一點的地方,一個雙休日就夠了!
   “比如說……”
   “比如說W鎮(zhèn)!蔽颐摽诙觯盎蛘,我們可以五一出去玩!
    事實上,我并不傾向五一出去玩,記得有一年我和同學去爬山,差點沒被擠出來。當然啦,如果她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玩,那么時間和地點就都是次要的了。
   “再說吧,”她說,“我五一可能有事!
   “那就雙休日好不好?避開五一的高峰期!
   “再看吧。”她怏怏的似乎沒有什么興致。
   “那好吧,”我也只能怏怏的說,“你要是什么時候有空就打電話給我!
    掛斷電話我有點沮喪,或者,和影兒去W鎮(zhèn)也不錯?再等等吧,說不定到時候楊陽有空和我一起出去呢。
    天氣的確是熱了,走在外面,有時候我都被太陽曬的發(fā)昏。
    不過影兒最近倒是不太上站了,大概是在忙著去W鎮(zhèn)玩的事情吧,不知道她準備的怎么樣了。
    我隔幾天就給楊陽打個電話,最后她好像是煩了,對我說:“五一我的確是要出去玩,但是不方便帶上你,你自己去準備玩你的吧。”
   “你和誰去玩?去哪兒?”我問她。
   “你需要知道的這么清楚嗎?”她反問我。
    罷罷,她一直站在我心目中的頂峰,我卻只存在于她心目中的角落。
    還是和影兒去W鎮(zhèn)玩吧,起碼她不會這樣的輕視我。
    網上老是碰不到她,于是我從手機里查到她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她!澳闶裁磿r候去W?帶我去吧!
   “你這個電話打的真是及時,”電話里她仿佛在笑,“我正準備這個周末去呢。早上七點多的火車,起的來嗎?”
    哇,七點多,那不是要六點就起來?對我來說還真是有點難度。
   “或者我去叫你?”影兒問我。
   “這……也好!蔽野盐业膶嬍腋嬖V她,我們約好她六點到我寢室找我,要是我沒起床就叫醒我。幸虧如此,否則我就睡過了。
    阿桐看到影兒,大叫“美女呀”,我只能笑著對影兒搖搖頭:“沒辦法,這種人,沒見過美女,就是這樣!
    她笑了笑,只是催促我:“快點,否則趕不上火車!
    當然,我們很順利的登上了火車,我除了錢什么都沒帶,影兒也沒帶什么東西,可是很奇怪的,她懷里抱著個枕頭。
   “你這是干什么?”我問她。
   “我習慣了,晚上沒有這個枕頭我就睡不著覺的!彼悬c不好意思。
    不會吧?還這樣?我可是到哪兒一粘上枕頭就立馬睡著的,關枕頭的什么事?女孩子,就是花樣多。
    并不很遠,一會兒我們就到站了,但是那還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W鎮(zhèn)不通火車,我們還要轉汽車才能到,最后終于坐上汽車。
    我笑著對影兒說:“你也真夠折騰的,要是我自己一個人呀,才不會這么費勁呢!
    她笑著沒說話,我想起楊陽,如果她說要去哪兒玩,上到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呵呵,夸張了點。
    到了W鎮(zhèn),我們發(fā)現那真是一個小地方,當然,第一件事去找旅館,好不容易找著一個,很小,只有一間標準房,干凈倒還算干凈。
   “你們一起?”旅館老板問我們。
    我倒是無所謂,我轉身看影兒,她想怎樣就怎樣。
   “也無所謂吧,”她猶豫著說,“反正是出來玩,就將就一下吧!
    她都那么說了,我還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呢,反正我又不會對她做什么。
    她把她的枕頭扔下,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有一家小小的飯店,小雖小,墻上倒是貼滿了什么營業(yè)執(zhí)照呀衛(wèi)生許可證啦什么的。
   “什么飯最快?”影兒問,店里的人說是牛肉面。
   “那就兩碗牛肉面!彼f。
   “好嘞,兩碗牛肉面,一共五塊錢!
    我和她都忍不住的笑,比學校食堂還便宜,不知道這兩塊五一碗的牛肉面是什么貨色。
    很快就端上一碗,我和影兒瞪大眼睛,敢情這家飯店的牛是偷來的,放這么多牛肉?
   “你先吃吧。”影兒把它推到我面前。
    我雖然早飯沒吃已經很餓了,但還沒到這種地步,我堅持和她等下一碗上來一起吃。還好,我沒等多久,恰好我面前的那一碗也不太熱了,我開始埋頭苦吃了起來。于是那碗面一下子少了一大半,我這才抬起頭來喘了一口氣,發(fā)現影兒在看著我。
   “你怎么不吃?”我問她。
    她笑了笑:“你吃飯的時候怎么像個小孩子?”
   “是嗎?”我樂了,還沒人這么說我,“你比我還小吧!
    她把她碗里的牛肉都撥到我的碗里。
   “你這是做什么?”
   “我不吃牛肉!
    不吃牛肉?那還要牛肉面?她已經撥到我碗里了,我總不能再撥給她,卻之不恭,而且我確實餓壞了。

    吃完后我們去溜達,的確是個小鎮(zhèn),窄窄的青石板的路,兩旁是木屋子,有一家店在賣一些樂器,影兒停了下來。
   “你懂這個嗎?”我問她。
   “略懂一些皮毛而已!彼谧屑毧茨切┪曳植磺迨堑炎舆是簫的東西,因為在我的心目中,笛子和簫只是一對概念上有所區(qū)別的東西。
   “好像沒有什么好簫。”她自言自語的說。
    店主說:“這些簫本來就是放在外面騙騙外行人的!
   “呵呵,”影兒笑了起來,“你倒是不說假話!
   “你要是真想買簫,里面有一枝好的,平時不放在外面怕被弄壞了!
   “那你去拿來我看看!
    等他進去了我對她說:“他會不會在蒙你呢?騙術中好像就有這么一招!
    影兒自信的說:“等他拿出來再說,騙術再高明也只能騙外行!
    聽她的口氣好像不只是略懂皮毛那么簡單,我就什么都不說,等著看她要干嘛。
    店主拿出一枝古銅色的簫,看起來舊舊的,我心里想:會不會是用煙熏出來的效果。影兒拿過來,放到口邊試吹了一下,就算我這個外行也可聽出音色柔美圓潤。影兒當即問價錢,店主豎起三根手指頭:“三百!
    她什么話也沒說,數出三百塊錢給他,我不禁有些懷疑的問她:“真值這么多嗎?”店主一臉不屑的看看我,鼻孔里哼了一聲。

    影兒笑著對我說:“在懂它的人的眼里,值!
    我也笑笑:“我不懂,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對了,你是怎么這么在行的?”
   “我有一個親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我吐了吐舌頭:“他是不是胡子斑白的那種?”
    她笑笑沒說什么,抱著那枝簫,我們繼續(xù)慢慢的往前面走,一路上幾乎看不見什么游客,都是這里的住戶。因為還沒有開發(fā),所以雖然殘破,卻是古鎮(zhèn)原貌,稍加修整,再做些廣告,也許不久后它就會像周莊那樣游人如織了吧。所以我很慶幸這次隨她一起來,看到了真正的水鄉(xiāng)古鎮(zhèn)是什么樣的。
    可惜,楊陽不能一起來看了,我這樣想著,不禁放慢了腳步。
    影兒走在前面,轉過頭來叫我:“你快點呀!
    那天的天氣很好,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到她的臉上,她的鼻子翹翹的,笑容明亮而單純,一剎那間我竟然心神一蕩,停了下來。
   “噯,你怎么了?”她問我。
   “啊,沒什么!蔽壹泵孔⌒纳,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拐角處有一家當鋪,但是里面沒有人,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當鋪,我這才知道電視里看到的那些當鋪實在是假,當鋪的柜臺非常高,我要踮起腳跟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樣的。
    我笑著對影兒說:“怎么樣?你有什么要當的嗎?我?guī)湍氵f進去!
    她呵呵一笑:“我把你當了吧!
    我說:“可是當鋪是不收活物的吧?”
    她說:“那你等著,我去找兩塊石板,把你壓死。”
    我們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說:“就算你能把我壓死,你也沒力氣把我扔進去吧?還是我來吧!
    我一把抓住她的腰,作勢要把她扔進去的樣子,她尖聲叫著手忙腳亂的捶我。有兩個人經過,看來是這里的居民,看著我們抿著嘴笑,我趕快把她放下來,心里想,如果是楊陽,該有多好。
    橋邊有幾條小船,可是這里的人沒有出租賺錢的意識,我們磨破了嘴,好說歹說,船主才答應借給我們,而且還要我們保證一直在他的視線范圍內。
    我懷疑這種水鄉(xiāng)的船都是差不多的,我去過周莊,那里的船就是單漿的,要有一個人在船尾搖。
    影兒抱著膝坐在船頭,看著我,陽光還是很溫暖的照在她的身上。
    我慢慢的搖著漿,船開始斡樸頻那進,河里的水很清,一群一群細細長長的魚在水里游來游去,我看見有人在河邊洗衣服。
    影兒把玩著那枝簫,我說吹兩曲讓我見識見識,她笑著把簫放到口邊,開始吹了起來。


    那曲調我依稀聽過,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哪首歌,總覺得不象是流行歌曲。
    終于她吹到《鐵血丹心》的時候我想了起來,她吹的都是老射雕上的插曲,但是是從第三部開始吹的,《華山論劍》、《東邪西毒》、《鐵血丹心》,其實如果她一開始就吹《鐵血丹心》的話我一定能聽的出來,因為人們總是對第一部的印象更深一些。難怪她不怕上當,吹簫吹的這么好的人,怎么會不懂簫呢?
    她一遍一遍反復循環(huán)的吹那幾首,而我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停下?lián)u漿的手,專心致志的聽她吹,河上有微風拂過,把我們的船吹的緩緩向前飄。
    我突然想起來《射雕英雄傳》里黃蓉第一次恢復女裝和郭靖見面就是在船上,郭靖那個傻小子,看的呆了,假如……假如……現在吹簫的人換了是楊陽,我會不會也像他那樣差點樂昏了頭呢?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她停了下來,沒有說什么話,好像是有點累了。
    我問她:“武俠小說里,你最喜歡最欣賞的女孩子是那一個?”
    她輕輕一笑:“你是問最喜歡?還是最欣賞?”
   “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她歪著頭說,“欣賞是因為她的本身優(yōu)秀而去吸引你,而喜歡,是帶個人感情色彩的!
   “那么,先說最喜歡的吧!
   “你一定想不到的,是《飛狐外傳》中的程靈素。”
    ?她?《飛狐外傳》我看的最少,所以對她也是印象模糊,似乎沒什么性格,長的也不好看,最后為了救胡斐死了。
   “你怎么會喜歡她呢?”
    她笑了笑:“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啊,你怎么會喜歡楊陽呢?”
    我低下頭,我喜歡楊陽,也是沒有理由的嗎?
    船在河中央慢慢的打著旋,太陽已經偏西了,她的影子落在微微蕩漾的河面上,和水波一道位悠悠的一起伏。
    她把簫插進包里,坐到船側,把鞋襪脫了,把腳浸到水里。
    她的腳小小的,在透明的水里,仿佛也變得透明了似的,我的臉突然一熱,轉過去,不敢再看她的腳。
    突然明白游坦之為什么抱住阿紫的腳不放了,也突然明白為什么在古代一個女子如果叫一個男子見到她的腳就一定要他娶她,F在夏天街上赤腳穿涼鞋的女孩子遍地都是,解放是解放了,卻失去了那份若有若無的神秘感。還好船主解決了我的尷尬,他在河邊叫著:“那姑娘啊,不要那樣坐,容易翻船的!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拿紙巾擦干腳上的水,穿好鞋襪。
    我定了定神,接著剛才的話題:“那么你最欣賞的又是誰呢?”
    她歪著頭:“你猜?”
   “給點提示吧。”
   “嗯,是古龍的小說里的!
    古龍小說里的女孩子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想了又想,哪個是和程靈素有點相似呢?
    她笑著搖搖頭:“虧你還夸口對武俠小說了如指掌呢!
   “到底是誰呢?”
   “是《武林外史》里的白飛飛。”
    天哪,程靈素和白飛飛,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她竟然會同時喜歡和欣賞這兩個人。我知道她可能不愿意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的問:“為什么你欣賞她,你所欣賞的和你喜歡的,根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為什么不可以呢?喜歡多半是因為和自己相近,而欣賞,則是自己潛意識里想成為的那種人!彼龂@了口氣,“白飛飛是那種有膽識的女孩子,只有她才配的上沈浪,朱七七,根本不配沈浪?上,相配的人,卻不一定能夠在一起!
    我也嘆了口氣,女孩子,是不是都這么復雜?
    她看著岸對面:“白飛飛是那種永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那么你是想成為這種人嗎?”
   “也許,未必吧,有時候,活的稀里糊涂的反而會更好一些!
    也許吧,比如說我,比如說楊陽。
    太陽已經不見了,天邊有灰色的云層,不知道晚上會不會下雨,不知道下雨的水鄉(xiāng),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晚上吃過晚飯,我們出去逛,小鎮(zhèn)的人似乎很早就休息了,靜悄悄的。我們走到一個交叉路口,有一個分貝牌,上海的很多路口也有,記錄著噪音污染,一般都是在六七十。這個分貝牌上顯示的數目是22。
   “不會是壞了吧?”我疑惑的對影兒說。
   “那你叫一聲試試!彼隽藗主意。
    我輕輕叫一聲,升到30,原來沒壞。
    影兒突然說:“來,我們一起叫,把它叫到99好不好?”
   “啊?”我笑著說,“那得叫得多大聲呢?”
   “試一試吧,反正這里又沒有人,也沒有車!
    我看看四周,的確沒有幾個人:“來,一、二、三,叫!鄙86,再來一次,94。
   “來,這一次我們都用全力,”影兒看著我,“有不高興就叫出來吧,一、二、三……”
    啊----我們同時狂叫,分貝牌閃了一下,99,我們笑著跳起來,像兩個單純的孩子。
   “ 忽俺臉臉 天闊呀!蔽议_始附庸風雅。
   “影波寂寂新月殘!庇皟航拥。
   “嗯?是這句嗎?我好像沒聽過!
    她笑笑:“我隨口瞎編的。”
    想起來了,她是文科生,我趕緊夾起尾巴:“對得很工整啊。”
    她嘆了一口氣:“可惜影字沒有對好,但那是我的名字,丟不下。”
    回到旅館,影兒梳洗后就睡了,我卻睡不著了,我本是個到哪里都能倒頭就睡的人,這一次卻全無睡意。
    我輕輕走到窗前,外面果然開始下雨了,冷瀝瀝的雨點打在玻璃上,我推開窗戶,空氣里有泥土的味道。
   “你怎么不睡呀?”
    我回過頭,影兒坐起身來問我。
   “沒什么,這就睡,明早我要是起不來你叫我啊。”我走到自己的床邊,和衣躺在床上。


    過了很久睡著了,夢里看見了楊陽,寂寥的在酒吧里喝酒。
    第二天早上影兒把我叫醒,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空氣里很濕,是wet,不是rainy。沒有出太陽。
    這是一個沒有山水的小鎮(zhèn),只有一些鄉(xiāng)土風情,有一家織布坊,從蠶繭里抽出絲來,紡紗,再織成布。反正我也懶懶的不想走動,就坐在門口,影兒在里面學織布。不知道上海是不是在下雨,就算不下雨,也一定是個陰天吧?楊陽現在會在哪兒呢?我托著頭悶悶的想。
    一個人如果能有好好思考的時間和空間是很難得的,在上海的時候,我很少思考。天空是淡淡的灰藍色,對面有白墻黑頂的小樓,映在天空里象是一幅水墨畫。屋里老式的織布機卡卡的響,影兒終于織好了一塊布,白色,有點發(fā)黃,邊上毛毛的。

    我們看著這個“杰作”,相對著同時笑了起來。布上好像還染了什么東西,我橫看豎看,看不出染的是什么,影兒說是一個字,我卻怎么也不認識,她也沒說是什么字,估計染的時候太不熟練的緣故。
   “送給你吧,這是我生平織的第一塊布,望笑納!庇皟喊巡歼f到我的面前,我隨手把它塞到我的口袋里。
    W鎮(zhèn)上還有名人的故居,我們都不是對名人很敬仰的那種,只是走馬觀花的看看。到了下午,鎮(zhèn)上倒是有一輛車是去上海的,我們直接上了車,無需再汽車轉火車了,影兒仿佛有些戀戀不舍。
    我突然后悔沒有帶相機來,其實我有相機,但我是故意不帶來的,因為我不想給這次出游留下什么記號,不知何故,她也沒有帶相機。她看起來已經很疲倦了,抱著枕頭不停的打盹,頭一點一點的,我遲疑了一下,稍稍坐過去,隨著汽車的顛簸,她的頭落到了我的肩上。

    不一會兒汽車上了滬杭高速公路,田野里很開闊,有幾幢兩層的小樓,零星的散落在遠處。過收費站的時候汽車停了下來,我看到路邊的花壇里有薔薇花,因為剛下過雨,所以看起來格外的精神,不是那樣艷麗,卻也生機盎然的恣意的嬌嫩著。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或者說一個長詞,“為路人開放的薔薇”,也許路人可以為之有一瞬間的心動,卻不會因它停留。
    影兒靠在我的肩上,呼吸均勻,好像已經熟睡了。
    我很想見楊陽。
    七拐八折的回到復旦,天色也已經很晚了,把影兒送到東區(qū),我再回到寢室,阿桐沖著我不懷好意的笑。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啊!彼墓盼脑煸労臀沂前虢锇藘,但是我們都喜歡看周星星的片子,所以這句話背得很熟。
    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你說什么呀。”
    有點口渴,桌子上有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端起來就喝。
    阿桐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你這種土人哪,就算知道這兩句詩也不會懂得其意思,我來說句淺顯易懂的吧:夜來云雨聲,花落知多少?”
    嘩!我一口水噴到他的身上,沒見過他這樣篡改古詩的吧!
    他不管身上的水,得意洋洋的說:“怎么樣?被我說中了是不是?”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讓影兒知道非揍扁你不可,我們就是出去玩,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真的?”他懷疑的審視著我,“我才不信!
    我當即對天發(fā)誓:“如果我和她有什么,叫我今生今世我愛的女孩子都離開我!
    這個誓雖然沒有什么“不得好死”恐怖,卻也夠毒的了,阿桐這才相信我說的話,緊接著又轉而懷疑另外一件事:“你……不會是有病吧?”
    我ft,立刻拳打腳踢的把他往死里打:“你以為都像你啊?”
   “真的真的,”他擋住我的手,“你怎么不知道趁熱打鐵呢?”
    我正色告訴他:“我不是一個有處女情結的人,但是我的第一次,即使不是和我的妻子,也一定是和我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不是隨便那一個女孩子都可以的!
   “其實,”他說,“影兒就不錯嘛,文采好,樣子也可以,她肯和你單獨出去玩,就是想給你機會嘛!
    我有點心煩,放開他:“你懂什么,我對她沒有意思,我喜歡的是楊陽,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桐長嘆一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你好自為之吧,那個楊陽,我看你是兇多吉少,不要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突然想起來影兒送我的那塊布還在我的口袋里,我怕到時候忘了,趁阿桐不注意把它取出來塞到枕頭底下。阿桐還在自言自語:“其實影兒是真的不錯耶。”我有點不耐煩的說:“我知道,滿大街都是不錯的女孩子,但是要就要最好的,這叫寧卻勿濫。”阿桐搖搖頭,不和我說下去了。
    不知道楊陽怎么樣了,我忍不住又打電話給她。
    所謂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她終于答應五一之前和我見上一面,還是在衡山路的那個酒吧。
   “這么想見我有什么事嗎?”她問我。
    我說其實什么事都沒有就是想見你。
    她無可奈何的笑了一笑:“你呀,應該正正經經去找個女孩子,簡簡單單談場戀愛,不是這樣一天到晚纏著我。”
    我執(zhí)拗的說:“除非你真的很討厭我,否則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她突然問我:“你覺得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什么事情才是最絕望的呢?”
   “她愛的人不愛她?”
    她搖搖頭。
   “嗯,那么,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她還是搖搖頭。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笑了笑:“你真的還是個孩子呢。”
    我挺了挺身:“你不要老說我是個孩子,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已經24歲了!
    她又笑笑:“你再好好想想吧。”
    我不死心的問:“五一節(jié),你真的不可以和我一起出去玩?”
   “我和別人約好了出去度假,你自己去玩吧!
   “那五一以后我再找你!
    她什么都沒說,離開酒吧,把我一個人晾在那里。
    我回到學校,上網,好友名單里有影兒的名字,我突然發(fā)現她的個人說明檔改了:

    遇見他以后
    就變得很低很低
    一直低到塵埃里
    然而心里卻是歡喜的
    于是在塵埃里開出花來

    天哪,影兒真不愧是我的知音,假如把他字換成她,這個說明檔根本就是為我度身定做的。

   “才女啊,”我發(fā)了一個msg過去,“寫的出這么好的plan!
   “呵呵,不是我的原創(chuàng),是講張愛玲的。”
    哦,這樣啊。
    對了,你和你那位美女怎樣了?”她問我。
   “嗯,應該是一場持久戰(zhàn)吧!
   “假如,”她問我,“假如我也有她這么漂亮,你會不會也喜歡上我呢?我只是說假如!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因為條件根本就不成立的,而我的性格,從來不去考慮題設為假時的結論。
    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回答她:“如果我先遇見你,會吧!钡珕栴}是我先遇見楊陽。
   “你忘了么?其實我們是去年六月份就認識的。”
    是的,我當然不會忘記,我和她相識于1999年的六月,但是,那只是在網絡上,沒有見過面的相識,算是相識嗎?
   “呵呵,”她說,“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啊!
   “我知道,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我把楊陽問我的問題搬了出來,“對于一個女孩子,什么事情是最絕望的呢?”
    她是女孩子,應該懂楊陽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吧?
    她有好久沒說話,我很耐心的等她的回答,看來這個問題,即使對女孩子來說,也是一個難題,所以我回答不出來是可以原諒的。
   “我可以回答你,”她終于說,“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假如有一個女孩子,你對她沒什么感覺,但是她很喜歡你,你會怎樣做?”
   “嗯,”我很含糊的說,“這個問題,要看具體情況吧。”
   “那么,我替你回答了吧,假如她很漂亮,你多半會順水推舟;假如她還可以,你可能會考慮考慮;假如她很難看,你會一口就拒絕了她,是不是這樣?”
    ft,她何必要說的這么一針見血呢?如她所說,有時候活的稀里糊涂的,不是更容易快樂些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心思敏銳,在她面前偽裝也是白搭。
    她嘆了一口氣:“對于女孩子而言,最絕望的事情莫過于此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一個她愛的人給她回答,然而等的總是空,終于疲倦了,接受了一個愛她的男人,慢慢的,她離不開他了,這時候,有一天,她先前愛的等待的那個男人又回來了,說要和她在一起!
    不必要吧?搞的那么復雜?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
    楊陽呢?是不是也是這樣?如果她當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么我今天除了長嘆一聲“相見恨晚”可能什么事情就都沒有了。

    五一節(jié)放了七天長假,我卻覺得無所事事,在家里想回學校,在學校又想回家里,于是我家里學校的跑了幾趟,終于把這七天給打發(fā)過去了。
    在那期間我打過楊陽的手機,卻不是告訴我關機就是告訴我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我終于放棄了,她想不受干擾的玩,那么就由她去吧。天氣真的很熱了,熱的有些沉悶。實驗室里的空調好像是壞了,我老是熱的汗流浹背的,真受不了,才五月份,怎么就熱成這樣?

    和影兒在網上聊天,我說:“我渴死了!
   “你不會喝點水?”
   “我不喜歡喝水,什么味道都沒有!
   “那你吃點水果呀!
   “實驗室那么多人,我怎么好象個小孩子一樣的吃零食?”
   “那你不會榨成果汁帶過去喝?”
   “怎么榨?我不會,也沒有工具!
   “我有,我現在去你的寢室,幫你榨。”
   “喂喂,我只是說說啊……”還沒等我說完她就下線了,不會吧,她真的去我的寢室?阿桐這時候肯定不在,如果我不回去她就只能吃閉門羹了。
    我無可奈何的下了線回寢室,一會兒她也來了,一手抱著一個榨汁機,一手拎著一袋蘋果。
    我說:“我只是說說啊,你還真的來了?”
    她笑了一笑:“你不也是真的回來了?”
   “那是你下線的太快,我都來不及和你說。”
   “無所謂啦,反正我有空!
    我心想:你有空,我可沒有。
    我先把相冊拿給她看,我承認我是有企圖的。
    我的相冊里有一張楊陽的照片,就是在我表姐的婚禮上我?guī)退齻兣牡哪菑,我照的非常好,捕捉到那一刻她眼里的神韻,美麗、驕傲、落寞、又有些空乏?br>    她看了一會兒說:“她長的的確漂亮,夠資格作任何壞事。”

    然后她就什么話都沒說。她叫我把蘋果拿到水房里洗,我胡亂洗了一遍,ft,她嫌我洗得不夠干凈,自己又去洗了一遍,早知道,我就不去費功夫了。
    然后她開始削皮,真是看不懂,既然都決定要削皮了,何必要先洗呢?
    然后把蘋果切成一塊一塊,慢慢放到機器里面榨,她也真夠折騰的。
    我笑著坐在床上看她忙來忙去。
    她說:“你不要急啊,一會兒就好,保證是蘋果的原味!
    我笑了笑:“蘋果榨出來的,當然是蘋果的原味了!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上竟然是楊陽的手機號碼,天,她可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把手機拿出去,到走廊里面接。
   “你可不可以到我家來一下,我進不了家門了。”
   “?怎么會?你沒帶鑰匙?”
   “不,我?guī)Я,但是鑰匙打不開鎖!
   “你是不是拿錯鑰匙了?”
   “沒有,就是那一把,”她頓了一下,“你現在是不是不方便過來?
    那就算了,我再想辦法!
   “不不,”我急忙說,“你等著,不要亂走,我一會兒就到!
    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可是,影兒還在,我正猶豫著該怎么跟她說,阿桐恰好回來了。
    天哪,我從來沒有覺得阿桐那么可愛過,那樣及時的,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天使般的從天而降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小子走運了,影兒正在里面榨果汁呢!
    我把他拉到寢室里,對影兒說:“楊陽有事要我去一下,正好阿桐回來了,你們坐坐吧。”
    她抬起頭看我,眼里有種不知所措的失望,她很快就低下頭:“那這些……”
   “你自己喝了吧,或者給阿桐喝,”我說,“其實你不要這么麻煩的,你看你都忙了半個小時了。”
    我匆匆的出門,又回頭留下一句話:“不過還是麻煩你了,什么時候請你吃飯。”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楊陽的住處,她正一臉無助的站在門口。終究是個女孩子,我在心里想,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叫人上門開鎖,她竟然想不到。

    希望我能幫她打開,如果最后還是要叫人來開鎖那我也太沒面子了。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用對了鑰匙卻開不了鎖的。原來是那把環(huán)形鎖,真是多此一舉,有了防盜門她還要再加上一把鎖,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時間長了,鑰匙伸進去可以轉動鎖孔,鎖卻彈不開來,看來是鎖壞了,而鎖是在門上的,又不能像自行車,搬到修車的地方叫撬開,難怪她一籌莫展。我研究了一下:“嗯,有兩種辦法,把鎖砸開,或者把鏈條鋸斷!笨墒莾煞N辦法都要工具,我們去敲鄰居的門,看來她和鄰居沒什么來往,鄰居用一種懷疑一切否定一切的眼光看著我們,生怕我們是入室行竊的小偷。我們把防盜門和木門開給他看,表示我們確實是戶主,他才半信半疑的拿了個鋸子給我。

    說實話,這種體力活我也不常做,可是沒辦法,英雄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要鋸了手。終于萬分艱難的把鏈條給鋸斷了,我們歡呼一聲。她請我進去歇歇,我的額頭早已冒汗了,她從冰箱里拿出兩罐百事,一罐給我,我們并排坐在沙發(fā)上。

    我說:“其實你看,你本不需要那么多鎖的,原想很好的保護自己,最后卻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
    她沉默著不說話,她應該可以聽懂我話里的意思。
    我又說:“你還記得你那次問我的問題嗎?什么才是女孩子最絕望的事情!
   “記得,”她看著我,“怎么?想出答案了?”
    我把影兒的回答說出來,問她:“怎么樣?符合你的標準答案嗎?”
    她有點意外又有點悵然的看著我:“和我想的答案不一樣,不過,比我原來的答案還要好,想不到你也不是一點都不懂的。”
    我大著膽子問她:“既然我的回答甚至超出了標準答案,那么有沒有獎勵?”
   “你要什么獎勵?”她問我。
   “我要什么你都給我嗎?”

    她不說話,只是看著我,我們坐在沙發(fā)上,靠的那么近,她的呼吸吐氣如蘭的拂在我的臉上,我發(fā)現她稍微化了妝,傍晚的陽光斜射進來,她的臉有一半在陰影里,而迎著陽光的那半邊,橙黃色的臉龐晃著誘人的光澤。
    很自然的,我抱住她,我們開始接吻,說不清是誰先主動。我不是沒和女孩子接過吻,但是因為久不操練業(yè)已荒疏,她慢慢的帶著我,我不知怎的,剎那間想起影兒揶揄我時說過的話:那豈不是好?你要是不懂她可以教你,比如說接吻,手這樣放頭這樣歪對了就這樣再來一次。
    她的舌尖有可樂殘存的味道,異常的香甜柔軟。
    她動了一下,我們一起倒在沙發(fā)上,說實話當時我沒有想要和她做愛,我覺得這種事情是要循序漸進的。她伸出一只手,我以為她要推開我,但是她只是輕輕的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邊悄聲的說:“不要在沙發(fā)上……”
    她的這句呢喃細語完完全全的撩撥了我,我想也沒想就抱起她,走進她的臥室,她的長發(fā)水一樣的瀉在我的臂腕上。

    她的床很寬大,潔白的床單不知是什么做的,柔軟、光滑,象是天鵝的胸脯。
    我們繼續(xù)擁吻著,聊天室里就有這個動作----擁吻,但是我從來只是看別人用,自己沒有用過。她的身體玲瓏而秀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害怕美麗的人,但是當夢寐以求的她就那樣觸手可及的時候,我有一些顫栗,我的手指輕輕發(fā)著抖,劃過她的肌膚。
    她睜著眼睛看著我,眼睛里有一絲迷離,還有一絲空靈。她在我的耳邊輕輕的喘息著。我仿佛聽到水流的聲音,覺得自己象是在一艘船上,船上沒有帆,也沒有漿,風吹過,船隨著水流慢慢的向前飄,最后在波心緩緩的打著旋。
    我也曾經幻想過我的第一次會是什么樣子的,卻沒有想過會是在一個黃昏。她臉上的妝有些褪了,朧朧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卻依舊美麗的叫人心悸。
    我吶吶的說:“楊陽,我會對你負責的!
    她仿佛沒聽見我說的話,我又說:“楊陽我會娶你。”
    她轉過臉來看我,倦倦的笑了一笑:“我們不過是做了個愛而已,其實它和握手一樣,不過只是身體上的接觸!
    我的鼻子有點發(fā)酸:“楊陽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她仿佛在反問我,“你為什么不說愛呢?”
    愛?我是一個羞于把愛說出口的人,我想即使我要說,也是用英文說I love you而不是中文的我愛你。
    她慢慢的坐起來,拿了一條毛巾裹住身體,對我說:“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不行,”我堅持的說,“我說過我會娶你,我不介意你的過去!
    她淡淡的笑了一笑:“那么你也不介意我的現在嗎?”
   “你的現在?”
   “我一個人住這么好的房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的心里突然起了某種不詳的預感,這是我第一次來就懷疑過的,她現在到底在過什么樣的生活?我發(fā)現我除了她的那段過去,對她還是一無所知。
   “也沒什么,其實我現在還是和別人同居,但是他有家室,所以不常來,這套房子,他出了三分之二的租金!
    我有點頭暈目眩:“你不要編這個謊言來騙我,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今天你為什么不找他反而找我?”
   “他現在不在上海!
   “那么那張照片呢?你又怎么解釋?他就這么允許你明目張膽的懷念以前的男朋友?”

    她輕輕的笑了笑:“我說過,他有家室,他也隨身帶著他妻兒的照片以示他有多么愛他們,而且,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不是他在包養(yǎng)我,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包括離開他!
    我呆呆的看著她:“你在騙我,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你可以去浴室看看,只要你能夠用得到的東西,里面都有,你看了就明白了!
    然而我卻軟軟的動不了身,不敢去看看究竟。
    最后我哽咽著說:“楊陽,不管你的心里有多么干涸,你要知道,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在這兒等你,我希望你離開他!
    她什么都沒說。
    我穿好衣服離開她的住處,漫無目標的沿著馬路走,有點恍惚,仿佛失去了某樣賴以自恃足以自恃的東西。
    我回到了寢室,咦?阿桐這廝,這個時候了,他竟然在寢室,真是少有。
    我坐到桌子前,拿起一本專業(yè)書,我當然什么都看不進去,但是我不愿意讓他發(fā)現我的異樣,按照以往看書的速度,平均隔三分鐘就翻一頁。
    但是他還是沒有放過我,在我翻第二頁的時候他奪過我的書把它扔到地上。
    他說:“我不信你現在還看得下書!
   “你什么意思?”我心虛的抬起頭問他,他的眼睛不會這么毒連這都能看出來吧?
    他“乒”的一聲把一個杯子重重的放在我面前,里面有一些厚厚的混濁的液體,顏色很怪,好像是生銹了似的,上面還浮著淺褐色的泡沫。
   “這是什么?”
   “顏色有點難看是不是?”他問我。
    我說:“非但是有點難看,簡直是非常難看。”
    阿桐咬牙切齒的說:“我真想把它澆到你的頭上!
   “你這是怎么了?我又沒得罪你。” 
   “這是影兒給你榨的蘋果汁,可惜放得太久了,你沒看到剛榨出來的樣子有多漂亮。”

    我這才想起來影兒在我這兒呆過,只隔了幾個小時,然而在我,卻仿佛已過了千年萬載。


   “那又怎么樣?是她自己要來的,又不是我請她來!
   “那個楊陽,除了長得漂亮,有什么好?影兒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我怎樣對她是我的事,管你什么事?”
    阿桐被我噎的說不出話來,我說:“你覺得她好,你怎么不去追她?”
   “你……你這是什么話?”
   “人話,”我一下子理直氣壯起來,“你覺得她好,那你去追她呀!
    他悻悻的說:“這可是你說的。”他走的時候重重的把門帶上。
    我癱了似的倒在床上,假如……假如阿桐去追影兒,倒也是一件美事,他們看起來還蠻般配的。
    我看了一眼那杯蘋果汁,終于是覺得有點良心不安,起床給影兒打了一個電話。
   “蘋果汁我看到了,謝謝你啊,什么時候我請你吃飯!
   “沒什么,放了這么長時間,估計已經不好喝了,你倒了吧,其實我也是沒事找事,超市里面各種各樣的果汁那么多,我真是多此一舉了。”
   “沒沒,真的謝謝你。”
    她笑了笑:“沒什么,哦,對了,我要專心做我的論文了,就快答辯了,下面我可能不太上網了!
   “哦,那你有事打電話找我!
   “嗯!
    我把那杯蘋果汁端到水房,剛想倒掉,卻覺得有些不妥,于是再把它端回寢室,輕輕的抿一口,酸酸的,甜甜的,是蘋果的原味。
    我一仰脖子,一口氣把它都喝了下去。
    果然后來在網上就很少見到影兒了,不知道她的論文準備的怎樣了。

    日子還是很冗長的過著。大概過了十多天,有個下午我有事去徐家匯,卻意外的在太平洋的門口看見楊陽,她不是一個人,她身旁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是事業(yè)略有小成的那種。我呆呆的看著他們,楊陽也看見了我,和那個男人一起向我走過來。
   “陳思,”她對他說,“我同事的表弟!
    他很客氣的伸出手來和我握手,而我只是呆呆的看她,她竟然就這樣介紹我!
    她笑了笑,和他離開了,太平洋的門口人來人往,而我一個人癡了似的站在那兒。
    那個傍晚發(fā)生的事難道她忘了嗎?她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跟別人介紹我是她同事的表弟?她就那樣坦然的甚至放肆的挽著一個已婚男人的胳膊?我想起了那個傍晚,我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肌膚上,我們的身體曾經那樣水乳交融的糾纏在一起。當時我覺得我象是在船上,我知道那艘船有漏洞,我企圖盡我的全力去修補她,
    可是她卻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沉了。
    我有一種受愚弄受欺騙的感覺,那么是誰呢?還是只是我自己在愚弄自己欺騙自己?
    是誰說過:生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寢室的,傻傻的坐在床上,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有個活的東西站了起來,我嚇了一大跳,原來阿桐也在寢室里。
    我說:“你躲在這兒干嘛?”
    他說:“什么我躲在這兒,我一直就坐在這兒,是你自己好像丟了魂似的沒看見我!
    我懶得理他,他卻不肯放過我,坐到我的面前說:“今天我約影兒出來喝茶了!
   “那又怎么樣?”
   “你不想知道我們說什么嗎?”
   “我不想聽!
   “可是我非要你聽!
    他一把把我抓了起來:“你知道她和我說什么嗎?她對我談了以前你們相識的一點一滴,
    她一直是笑著的,可是最后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的微笑她的哭泣,不是因為歡喜!
   “她從來沒說過她喜歡我!
   “所以你就干脆裝聾作啞?你又不是死人你不會感覺呀?”
   “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這句話是影兒說的對不對?我今天才發(fā)現你有多無恥,用她的話來為你自己辯解!
   “你這頭豬!卑⑼┝R我。
    我惱羞成怒了:“我是頭豬,還是頭死豬,所以不怕開水燙,你想干嘛?想打架?”
    我一揮手把桌上的一個熱水瓶打到地上,熱水瓶是空的,所以沒有想象中的那一聲驚天動地的破裂聲,只是象征性的在地上跳了幾下。
   “打就打,誰怕誰?”阿桐加了一腳,把那個熱水瓶踢到床下。
    對面寢室的同學聞訊趕來,死拖活拉的把阿桐抱住:“你們干嘛呢?六年的鐵哥們說打就打起來了?”
    他們把阿桐拖了出去,阿桐臨走的時候狠狠的踢了一腳,把那個放盆的架子踢倒了,臉盆叮叮當當的滾了一地?
    真他媽的郁悶,我喃喃的咒罵著。

    在校園里游蕩了一會兒,我去實驗室,幸虧我和阿桐不是同一個實驗室,否則說不定又要打起來。
    阿桐和影兒在鵲橋細語,我覺得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在網絡里我也是個多余的人,我心灰意冷的打算下站。
    影兒發(fā)來一個msg:“呆子你不要走。”
    她去燕園開了一個房間,call我進去,阿桐已經在那兒了。
   “阿桐說你們今天差點打起來?”她問我。
    我突然覺得有點羞愧,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好。
   “你們講和吧,我就要走了,不想看到你們這樣!
    阿桐打出一個和我握手的動作,我也趁機下臺階,和他握了握手。
    影兒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晚上阿桐回到寢室,我說:“我買了個西瓜,我拿刀切了我們一起吃吧!
    他抬起頭來看我:“陳思,我們聊一聊吧。”
    每當他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說明他有正事要和我談,他說:“影兒真的是一個好女孩,錯過她你會后悔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干嗎不追她呢?”
   “假如她肯接受我就沒這么多事了,她太傻。”阿桐嘆了口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有一個男孩子,還有一個女孩子,他們無論年齡學歷外表以及生活背景,都很相配,其實僅僅相配,那沒什么,相配的人太多。問題是他們對彼此都有意思,但是卻從沒有說破過,一切都在一種欲言又止的地步。男孩研三,正準備找工作,女孩本科畢業(yè)已經工作了,但是工作的不是很順心。
    男孩想,如果能找到一個好工作就和女孩發(fā)展下去,否則就出國。而那個女孩子身邊還有一個人,目標很明確的要娶她并且?guī)鰢,女孩就想如果男孩向她表白就換個工作在國內發(fā)展,否則就嫁給那個要娶她的人。
    后來男孩對找的工作不是很滿意,就對那個女孩說要出國,女孩沒有要求他留下也沒要他帶她走,因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于是女孩就嫁出去了,一年后男孩子也出國了。
    誰知有一次在一個華人的聚會上,已為人妻的女孩和依舊單身的男孩又見面了,彼此都還喜歡對方,但是已經不可挽回了。”

    阿桐看著我:“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那個男孩就是我哥哥,從他的一封封mail里我很明顯的讀出他的后悔,你知道,很多事情,只是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轉瞬即逝的!
    我說:“你講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
   “陳思你是一個聰明人,我不想你將來在我面前說:曾經有一分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在我失去它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我有氣無力的說:“為什么你想要的偏偏得不到,而你不想要的卻自動送上門呢?”
   “沒有什么是不勞而獲的,”阿桐說,“只不過有些東西是垂手可得,但也一定要你伸出手去才行,否則也會消失在你的生命里的。”
   “還有一件事,”他說,“影兒不讓我告訴你,她的父母在她大一時因為一次車禍都去世了,她絕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堅強和樂觀!
    我呆在那兒,已經沒有心情去吃西瓜

    天氣好熱,影兒論文答辯已經結束了,打算先搬家,她說有位朋友幫她搬。
    我說:“我還是去一趟吧!
    她的工作在浦東,租的房子在大橋五線附近。
    但是她的東西好少,只有兩個箱子,比起當年我們班女生來,簡直是少的可憐。
    我問她:“你的東西呢?怎么都不帶走?”
    幫她搬家的是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代她回答我:“反正都不需要了,就不要帶走了!

    影兒為我們兩人介紹,陳思,陳歡。
    他對我笑了一笑:“五百年前是一家!
    我們一人拎一個箱子,到影兒租的房子里,影兒收拾東西的時候露出那枝簫來,他拿起來,贊了一聲:“好簫,好像是枝鳳簫!
   “嗯,”影兒說,“我也覺得像,和你那枝龍簫正好配成一對!
    我像聽天書一樣聽他們的談話,簫還分龍鳳簫?
    我說影兒簫吹得很好,他呵呵一笑:“當然,她盡得我真?zhèn),可惜她就只學會吹簫,其他都沒學會。”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影兒說過她有位親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道說的就是你嗎?”
    他笑了笑:“不敢當!
    果然是他,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子,我問他:“那你現在在那兒工作?”
   “我在美國,這次有事情回國看看!
    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討厭,假如他傲慢無理恃才自傲,那么我就有了名正言順的討厭他的理由,可是問題是他很謙遜,也很有禮貌,好像沒有什么缺點似的,就這一點,叫我尤其討厭。
    我說我先回校了。
    他起身說:“我代影兒送你,”然后他回過頭對影兒說,“你累了,先歇歇吧。”
   “嗯。”影兒很柔順的回答他。
    這個人走在我身邊真討厭,偏偏他說話溫文爾雅,叫我不好發(fā)作。
    我問他:“那龍鳳簫是怎么回事?”
   “那是玉屏簫的一種,雌雄成對,一般稱雌簫和雄簫,但是影兒覺得這樣叫難聽,我們就叫它龍簫和鳳簫了。”
    我還是不太懂,但是不想問下去了。

    回到學校,無所事事的跑到文圖亂翻雜志看,有一篇文章,談論漢字的變遷,還舉了一個例子:比如說這“愛”字……1000年前的愛字是一種很奇怪的形狀,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它會演變成愛字,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眼熟,和閱覽室的管理員說我要借這本雜志,還沒等他說什么就抱著它飛奔著跑回寢室。影兒送我的那塊布還在我的枕頭下,我把它拿出來,對照那本雜志看了看,我的手輕輕一軟,那塊布就慢慢的落到地上,象是一只舞倦了的蝴蝶。
    當時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布上是什么字呢?然而,即使她告訴我了,我又能怎樣呢?

    影兒終于要離校了,我執(zhí)意要請她吃飯。
    我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沒話找話:“陳歡他還在上海?”
   “嗯,過一陣子回美國!
   “他對你很不錯呀。”
    她若有若無的笑了一笑:“不是很不錯,是非常好,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當時他還不到九歲就已經讀《紅樓夢》,非常喜歡‘如夢如幻影’這句話,就建議我父母為我取名影字!
    我不知道再說什么,只是覺得食難下咽,我不知道相識是不是為了離別。
    我們默默的對面坐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旁邊有一桌大概也是畢業(yè)生,大呼小叫的勸酒,相比之下我們這一桌安靜的出奇。
    我想說些什么,比如說:影兒,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很高興認識你;蛘撸何乙郧皬膩聿幌嘈胖涍@個詞,但是……他媽的虛偽,我在心里罵我自己。
    影兒突然站起來說:“我去唱支歌吧。”
    音樂聲響起來,我的心里格登一下,那是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
    我垂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唱得很用心、很仔細,一個錯音都沒有,我第一次聽她唱歌,原來她不但簫吹得好,歌也唱的很好。
    我悄悄的看她,她沒有看我,目光停留在墻角。
    她唱完后鄰桌的男生拼命的鼓掌,而我,不知道把我的兩只手往哪兒放,恨不得剁了它們才好。
    我強笑著說:“人生總是有些事情難以如愿……”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黯然的說:“然而,情之所鐘……”
    那一瞬間,我知道,羞愧欲死這四個字,是為我準備的。
    我們慢慢的在校園里走,晚風吹在身上,有點涼爽,校園里的不知什么花開了,很香。

    她說:“我配了手機,把號碼告訴你吧!
    那天我沒帶手機,因為我想和她不受干擾的吃頓飯,我說你說吧我記在心里。
    又走了一會兒,她停下來:“謝謝你請我吃飯!
    我說沒什么應該的。
   “我沒什么好回報你的,就讓我親你一下吧。”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網絡上很多人是亂用kiss這個命令的,但是她的眼神那樣認真,我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怎么辦。
    她的手臂輕輕的勾住我的脖子,我意識到她是來真的了,我的理智告訴我要推開她,但是我的手卻軟綿綿的怎么也使不出力氣來。她踮起腳跟,開始吻我,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而我那該死的兩只手,不聽我大腦使喚的抱住她的腰,我說過,我早就該剁了它們的。她的手稍稍用了點力,我的頭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她輕輕的吮吸我的嘴唇,慢慢的,帶著某種絕望的無可奈何。她一直睜著眼睛,人的眼睛有個明視距離為10厘米,在這個距離以內看事物反而會不清楚,我的眼睛和她的眼睛離得很近,所以我看起來有些模糊,只是覺得她的眸子,深深的、沉沉的。
    她的嘴唇上有水果的芳香味,熾熱的在我的唇上燃燒著。她放開我,嘆了一口氣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是不是也該回吻我一下?”她閉起眼睛,我呆呆的看著她的臉,她的話里仿佛有某種魔力叫我不忍拒絕。我吻了吻她翹翹的鼻子,她的耳際到下頷的曲線,圓潤而柔美。最后我開始吻她的嘴唇,她一點一點的回應我,風吹起她的短發(fā),發(fā)絲拂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她突然重重的咬了我一口,然后她推開我轉身跑了,我正在猶豫著是不是要追她,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我癡癡的站在那兒,想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是不是只是我的幻覺,但是她的齒痕還留在我的唇上,隱隱作痛。我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搓了又揉,我痛恨自己,恨不得從來沒有來過這人世間。

    不知過了多久,我回到實驗室,不敢用我的主id上站,用了一個她不知道的。
    那個她一直如鳥兒愛惜羽毛般愛惜的名字,在一個多小時內瘋狂灌水兩百多篇,被站長封全站基本權限永久!
    我回到寢室,把桌子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地上砸,最后逃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耳邊卻依稀有簫聲:人海之中 找到了你 一切變了有情意……
    我拼命的告訴自己她不是你想要的人,在這樣對自己說了784次后,我于心安理得的睡著了。

    暑假開始了,2000年的夏天無比炎熱,我沒有回家,留在實驗室寫程序,我也沒有打電話找楊陽和影兒,好像我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兩個女孩一樣。
    但是我養(yǎng)成了一個失眠的習慣,每個晚上總要在上床一個小時以后才能入睡,即使我是凌晨三點上床的,也要在四點多才能睡著。Trigger,我很喜歡在程序里加觸發(fā)器,我想人生也是有很多觸發(fā)器存在的,而我,仿佛就在等待我生命里的一個觸發(fā)器。我感冒了,到了下午就會習慣性的咳嗽,咳的聲嘶力竭,暑假里實驗室的人很少,空蕩蕩的實驗室里回蕩著我的咳嗽聲,每當我咳得喘不過氣的時候我就會想,也許我已經病入膏肓了快死了吧。

    想起楊陽說過的話,死亡其實也只是一種狀態(tài)而已。
    漫長的夏天終于快要過去了,八月底,快開學了,楊陽來我的實驗室找我,我看著她,心里隱隱的預感到那個trigger就要被觸發(fā)了。
    她說:“我離開他了!
   “是嗎?”我說。
   “你說過,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會在這里等我!
   “是的,我說過,”我慢慢的說,“請你相信,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確是那么想的!
    她的臉色暗了一下:“那么現在……”
   “現在,我只能請你原諒了。”
    她低下頭,不過很快的抬起來,又掛上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眼里依舊有一絲譏誚:“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對嗎?”
   “我想是的!
   “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不漂亮,但是很可愛。”
    她又笑了笑,伸出手來:“那么恭喜你,你終于長大了!
    我說楊陽對不起,她說沒什么,人生就是這樣,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我的目光滑過她平坦的腹部,幸虧那一次,沒有留下什么。
    她轉身離開我的實驗室,背影依舊是那樣的挺拔而頎長,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當她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以后,我心中的那一絲內疚立即煙消云散。

    我撲到電話機上給影兒打電話,她的手機號碼,她只說過一次,而且我從來沒有打過,但是仿佛在我的腦海里生了根似的。
    我說影兒我想見你,就像我那次在網上對她說的一樣,我說我很想見你。
    電話里她沉默了一下說:“好啊,那就今天下午吧,我去復旦!
   “你不要上班嗎?”
   “見了面再說吧!
    我們約好兩個小時后在邯鄲路上那家叫“緣來如此”的茶坊見面。我立刻跑到理發(fā)店剃頭發(fā),再洗個澡,把胡子刮干凈,最后換上白色的T恤和淺藍色的棉布長褲,她說過,她喜歡男孩子這樣。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卻還算干凈清爽。
    影兒也瘦了,還黑了,我突然發(fā)現她其實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瘦了的原因,看起來非常清秀。
    她的鼻子依舊翹翹的,叫我忍不住想用鼻尖去觸摸一番,她的眼睛如星星般明亮。她要了一杯現榨的蘋果汁,已經有新鮮的蘋果上市了,    我也終于看到蘋果汁剛榨出來樣子,輕盈靈動的嫩黃色。
    我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后我說:“楊陽她來找我。”
    她笑了一笑,笑容有些疲倦:“恭喜你啊,終于如愿以償。”
   “你覺得她來找我是因為愛上我了嗎?”
   “不管她是不是愛上你,起碼她愿意接受你,很多時候,能夠互相接受,比相愛更加重要!
   “但是,我愛的女孩子,已經不是她了!蔽疑斐鍪,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左手。
    慢慢的把手抽了回去:“陳思,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我過幾天就要去美國了!
    我的全身抖了一下:“你說什么?”
   “很抱歉我沒有告訴你,陳歡他這一次回國就是要帶我走的!
   “請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影兒,這個玩笑我開不起!
   “是真的,其實去年他就想我過去,但是我不想丟下學位,所以他才又等了一年,”她無可奈何的笑笑,“可是我沒想到那個夏天會在網上遇見你!
   “你難道不能不去嗎?”
   “你還不明白嗎?我是H4出去的,陳思,太晚了,我現在無論在形式上還是生理上,都是已婚了!彼斐鏊淖笫郑瑹o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是假的是不是,你拿來騙我!
    她從包里拿出她的護照和機票給我看,機票是到香港的,我抓到一絲希望,笑著對她說:“你騙我是不是?你不過是到香港去玩玩。”
    她平靜的說:“他現在在香港公干,所以我們去香港會合,然后一起飛美國!
    我搖著頭:“影兒請你不要這樣。”我想我是在做一個噩夢吧。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我的生命就像事先編好的一段代碼,至今只出過兩個BUG,一次是我父母的車禍,還有一次就是去年遇到你,還好,第二個BUG是可以修補的。簽證的時候我想,就簽這一次,不過就算,簽證官要看我們的照片,我們最早的一張是九歲的他抱著周歲的我,簽證官都看呆了!
    她搖搖頭,笑的云淡風清:“可能吧,命中注定,我們這一生,注定要走一些不該走的路,愛一些不該愛的人,做一些不該做的事,但是最終的結局卻仍然是那樣的!
   “那么,”我的鼻子酸酸的,“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我說過,相互接受比相愛更加重要,他為我做了很多事情,你知道,一剎那間寂寞的感動,足以維系兩個人在一起活上三年五年!
    我只能苦澀的笑:“影兒你真會說話!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張愛玲說的,不過她的原話是夠兩人在一起活上十年八年,現在的人比那時候是浮躁得多了,但是三年五年還是可以的吧!庇皟壕刖氲膰@了一口氣。


    而我卻又想起那首《陰天》:回想那一天 喧鬧的喜筵 耳邊響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結篇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 最好愛恨扯平互不相欠感情說穿了一個人掙脫的 一個人去撿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辯女人實在無需楚楚可憐總之那幾年 你們兩個沒有緣……
我說:“假如,假如我早一點跟你說,你還會不會和他結婚?”
   “沒有假如,”她有點凄然的看著我,“你之于我,已太遲太遲,我之于你,卻太早太早。”
    那杯蘋果汁,她一直沒喝,只是不停的用攪拌棒去攪拌它,已經開始變混濁了,就像是愛情,新鮮的時候不去喝它,最后就這樣的沉淀。
    她說過她很欣賞白飛飛,現在她終于知道她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了,而那枝簫,懂得的人才知道其價值。

    我去機場送她,她這一次只帶了一個箱子,真是輕裝上陣,把不該帶走的東西全部留下。

    我突然想起那個枕頭,于是問她:“你帶了你的枕頭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帶,人是不應該養(yǎng)成什么習慣的,否則就會變成習慣的奴隸!
    機場的人很多,有人久別重逢,抱在一起又叫又跳,有人生離死別,抱頭痛哭。
    我和她就像是兩個淡交如水的朋友,就像她只不過出門旅游過幾天就回來一樣,靜靜的對面看著。
    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凝視著我的眼睛,緩緩的、卻無比清晰的對我說:“陳思,我愛過你。”
    剎那間我的偽裝全部撕下,眼淚如泉水般的涌出來,肆無忌憚的在我臉上流淌著,她就那樣近的站在我面前,和我的距離不過一尺,但是我已經沒有觸摸她的資格,咫尺天涯。


    她就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我流淚。
    我說影兒求求你留下來。
    她的淚水也滾落下來,卻依舊搖頭:“不可能了,我的靈魂是跟著我的身體走的!
    她終于登上那班飛往香港的飛機,那里有她的丈夫、那個知道珍惜她的人在等她。
    我看著飛機慢慢的升空,飛離我的視線。
    我走出機場,天空有點陰,風吹在我的身上竟然有種寒冷的感覺,這個夏天,快過去了吧

    ……
                                                                                             (完)


也許放棄 才能靠近你
不再見你 你才會把我記起
時間累積 這盛夏的果實
回憶里 寂寞的香氣
我要試著離開你 不要再想你
雖然這 并不是 我本意
你曾說過 會永遠愛我
也許承諾 不過因為沒把握
別用沉默 再去掩飾甚么
當結果是 那么赤裸裸
以為你會說甚么 才會離開我
你只是轉過頭 不看我
不要刻意說 你 還愛我
當看盡潮起潮落 只要你記得我
你曾說過 會永遠愛我
也許承諾 不過證明沒把握
不用難過 不用掩飾甚么
當結果是 那么赤裸裸
其實不必說甚么 才能離開我
起碼那些經過 屬于我
也許放棄 才能靠近你
不再見你 你才會把我記起
時間累積 這盛夏的果實
回憶里 愛情的香氣
我以為不露痕跡 思念卻滿溢
或許這 代表我的心
不要刻意說 你 還愛我
當看盡潮起潮落 只要你記得我
如果你會夢見我 請你再抱緊我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如果來世還是今生的重復
你還會不會對我不在乎
沒有人可以永遠絕望的愛下去。
當我們曾經那樣忽視一些深愛過我們的人。
我們就永遠失去了乞求原諒的資格。
而要忘記一些忽視過我們的人。
卻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樣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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